河曲視窗網(wǎng)特稿(特約撰稿 陳月書)“梁上的酸粥,沿灘的糕,后套的饃饃實(shí)在好?!边@是我小時(shí)侯聽走西口打來回的人傳說下來的話。他們還說吃糕的黍子種子是漢朝王昭君胡漢和親出塞時(shí)從長安帶到內(nèi)蒙河套地的,最后又經(jīng)從走西口的人們帶回老家。真沒想到河曲的山梁土塬上很適宜生長這種糜黍作物,于是,油糕這種好吃食就在河曲落戶了。
黍子分黍糜與黍谷兩種。我小時(shí)候見過黍谷這種植物,但因黍谷做出來的黃米糕無論顏色與味道都比不上黍糜做的黃米糕,自然就漸漸地把這種子“淘汰”而永久“斷種”了。農(nóng)民出身的我對這一方水土出產(chǎn)的五谷雜糧的特色與吃法自以為是有品鑒的,這幾年就河曲本土的特色吃法也提過不少看法,今天就特意聊聊黃米油糕。
吃糕在河曲是有說道和講究的??芍^是“喜也油糕,悲也油糕”。娶媳婦娉閨女早上要吃“喜糕”,過滿月,過生日,做壽,蓋新房壓棧,喬遷搬家,接神上供,過會(廟會、燈油會……皆要吃糕,再就是喪葬出殯早上要吃“老糕”。曾聽有人煞有介事地說“紅”事宴的喜糕好吃,“白"事宴的老糕難吃。其實(shí)這是一種心情使然。
小時(shí)候,吃法難,老鄉(xiāng)們換一種說法叫“天年小家子氣”,除了重要的時(shí)分八節(jié)和村里、親戚、本家的紅白事宴上是難得吃上一頓油糕的。我又是一個(gè)“糕饞",父親便帶我坐渡口過黃河去對岸大圐圙梁的大姐家過糕癮。大姐的家境較好,我們?nèi)チ撕?,大姐很高興,便忙著從扣壇里挖上二升黃米過來,大鍋里燒上熱水淘黃米。黃米淘過水,金黃亮眼,先自就散發(fā)出一種米香味。笸籃里鋪上蒸鍋手巾用柳條編的笊籬撈出來“控水”,然后端到士墻根下的碓臼跟前開始搗糕。七十年代之前農(nóng)村的被稱為“成事"的家禾人家就地取材都有些諸如小磨盤、石碓臼類的石器。用這些原始的石器搗、磨出來的食材是特有“趣味”的。大姐說她做出來的黃米糕又軟又筋就似“膠條”一般吃香,事宴上的糕圖省事都是卷了棗泥的“棗坨子”。家禾人家待客奉至親就細(xì)微一些,特意擺設(shè)幾個(gè)花樣出來。比如在蒸糕時(shí)下邊捎帶的煮兩顆山藥,前爐子小鐵鍋里煮多半碗豇豆,山藥煮“綻花"后剝皮剁碎同豆腐小塊、韭菜,上胡油小炒包成“菜糕",豇豆煮成豆沙餡包成“豆子糕”,還用黑、白糖包糖糕。為了在吃時(shí)好分辨選擇,制餡不同的糕特意整出不同的花樣。坐上油鍋倒上胡油煎制。油糕是主食,副食一般是滾粉湯。油糕、粉湯“絕佳配制”,成了口里至口外千里路頭上傳輩數(shù)的“名吃”了。
油糕是好吃的東西,但用在不同的場合便人為的整出不同的說法。比如過生日吃糕,取諧音“高",寓意人往高處走。也有時(shí)會用在“詛咒”人上,比如看到人在弄玄、冒險(xiǎn)、作死時(shí)便在一旁暗暗詛咒說一些不吉慶的話:“吃糕呀……”。早年間村里的趙家院(人稱絕戶院)住了一雙年邁的老絕戶,每天起來沒事坐在門前的沿臺上,相互“掐架",他說她“我先吃你的糕呀!”,她回咒說:“我身體好,該我先吃你的糕呀!”……究竟誰先吃了誰的糕,我輩也不記得了……年輪轉(zhuǎn)到我們這輩子上,我家的那口子又整出個(gè)說詞來:“唐人(傻人)愛吃糕”。她的根據(jù)是早年間趕門子紅、白事宴的討吃子愛吃糕,這類人只所以落到“討吃”這步路,智商懇定是有問題的了!
黃米油糕,你是金質(zhì)招牌,出處不凡;走進(jìn)民間,柔韌有余;受香拜祭,飽受熱議。得神、人、鬼三界厚愛,是食界的嬌寵,耐饑養(yǎng)胃的美餐啊!
來源:河曲視窗網(wǎng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