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皇帝遠赴寧夏,第三次親征噶爾丹途經保德,民間傳聞很多,《保德州志》也有記載,但真實情況如何,保德人知之甚少,有必要作進一步探究。
關于這次西征,多部史籍有所記載,且很具體。既有朝廷史官所記的《起居注》《實錄》,又有西征結束后隨即編纂的《平定朔漠方略》,既有皇帝本人寫給太子和太監(jiān)的書信,又有皇帝和隨行大臣所作的詩文,還有正史和地方志的相關記載??傊?,康熙西征途經保德的史事是明確的。
康熙三十六年(1697)二月至五月,為徹底剿滅厄魯特蒙古準噶爾部首領噶爾丹殘部,康熙皇帝第三次御駕親征,大獲全勝,徹底平定了噶爾丹的叛亂。具體行程是:二月初六日,由德勝門出京,自宣化、大同經河保一路西進。三月二十六日抵寧夏,噶爾丹兵敗自盡。閏三月十五日從寧夏啟程返回,出塞經蒙古河套一帶東行。五月十六日由德勝門進京回宮,歷時四個多月。途經保德的時間是:二月二十七日、二十八日、二十九日。
皇上及隨從人員從河曲李家溝出發(fā),行程五十六里(給太子胤礽的信為五十三里),晚上駐蹕保德州碾墕村(今名年延,一作念墕、埝墕,實錄作輦鄢)行宮。是日,途次山嶺險峻,從人輜重難行,皇上親自督促近侍協(xié)助,等待全部過完,然后啟行。到達后,因無地可以安營,于是駐蹕山巔。這一路下來,康熙帝感慨道:五十六里皆高山大嶺,連亙不斷。朕從未走過這樣不好山。若不是地方民一聞朕來,爭先收拾,萬萬走不得。
這一天,發(fā)生了類似前一天到李家溝時發(fā)生的事情。原來前行向導在探路時,李家溝、碾墕兩地皆缺水,于是都預貯了三百缸水,以備扈從人馬之需。及行至河曲縣界,見渠中有水,問鄉(xiāng)里人,說水到兩三天了。皇上駐蹕后,水忽然從山溝涌出,不多時長至二三尺而成河,人馬資用不竭。鄉(xiāng)里人圍觀,都驚異說:此地向來無大水,如今因圣主臨幸,所以山川效靈,百神助順,從此可為永遠之利了。到碾墕前,隨從人員都以缺水為慮?;噬蟿偟叫袑m,南山之下見有水痕,眾人前往觀看,地中各處涌泉,不多時便四處流動。眾人都歡呼說:昨天說水少,水立馬到來,今天又說水少,甘泉再次涌出,如此神異,的確是老天在保佑圣主呀。因當時正值陽春二月大雪消融之時,皇上雖認為并非奇異,但還是津津樂道,把這兩件事告訴了太子和顧太監(jiān),并囑咐奏聞皇太后,傳示諸臣,“惟叫里邊知道”?!?/span>
這一天,大順之征候再現,百姓認為這是“皇上順天而動,至城感神”的結果,皇上心里高興,于是下令給前來迎駕的山西巡撫倭倫,其經過岢嵐州、河曲縣、保德州所屬地方并各衛(wèi)所,康熙三十六年應征地丁銀米通與蠲免。上諭原文如下:朕撫御區(qū)宇,念切民依。故不憚勤勞,親歷邊境,惟孳孳以靖寇安民為急。茲簡約扈從人員,從大同一路緣邊地方,進指寧夏。因遍察閭閻生聚,及土壤肥瘠、收獲豐歉之狀,見邊氓生計維艱,朕心深用軫惻。雖一切供御之物,纖毫不以累民,而乘輿巡幸經臨,宜特敷澤以示恩恤。除大同府額賦已有諭旨豁免外,其經過岢嵐州、河曲縣、保德州所屬地方并各衛(wèi)所,康熙三十六年應徵地丁銀米,著通與蠲免。爾即行令該管官吏張示遍諭,務俾窮鄉(xiāng)僻壤均沾實惠,以稱朕子育黎元至意。
諭皇太子:朕躬安善,皇太子佳否?朕自大同起程,覽民生情狀,不甚貧困。糧草充裕,與前所聞不同,后來之駝騾,可以不致阻滯矣。自大水口至三岔,百姓生業(yè)皆平常。自三岔駐蹕李家溝之日,地乏水泉,前行向導豫貯水三百甕,以備扈從人騎之需。正行之,頃,天忽大雪。又百姓自李家溝來者,言岢嵐州小尊干河水,來已三日,地方恐御路泥濘,筑堤壅之。三岔干河之水,早間亦流至韓家樓,亦筑堤壅之。言之不已。朕至韓家樓觀看,其水甚大。小尊干河之水,筑堤處深六七尺,于是決開二堤。申時,水至李家溝下營處,其深可沒馬腹。明日,自李家溝至鄢堰邨,五十三里。水亦稀少,仍貯水如前。且山嶺險峻,跋涉維艱。前一日之雪,因風凝聚如堆積之狀,驅車人眾,食此不致困乏。而至,因無地可以安營,遂駐蹕山巔。山之南約一里許,覓得一河。前所行之人,未見此河也,百姓亦隱而不告。此路,馬齊所經過者,詢之便可明晰。朕初不欲書示,但扈從人員與地方百姓共知之事,汝若聞知,恐以未書諭為懷,故特諭之。此亦偶遇之事,非奇異。二十八日至保德州,黃河水勢平緩,較湖灘河朔,水勢更平,而不甚深,以篙探之,可至于底。此等情事,奏聞皇太后,傳示諸臣。自哈密擒送噶爾丹之子塞卜屯巴爾住爾,解送京師,路由大同、宣府附近塞垣,朕深以為慮。此子豈易得之者耶?至保德州時,當令送往太原。由太原至京,較大同之路,所遠不過三百里耳?;侍涌膳c諸臣議,遣部院大臣及司官往視,同至京城。大約于三月初五六間,方可至朕所。俟到京,作何處置,另發(fā)諭旨??滴跞甓露巳?。
諭顧太監(jiān):前者書去之后,又走寧武關北大水口地方,又走岢嵐州、河曲,繞到三岔鋪。二十六日到李家溝。此處無水,只有一井,地方官伺候三百缸水。朕正走在途間,見李家溝的來民紛紛說話,岢嵐州來的干河,名叫宵尊河,這三日前發(fā)大水至李家溝南七里,地方官恐泥濘御道,用堤打住。又有人說,此三岔干河,今日有了水,竟到韓家樓,地方民又堵著。朕實不信,到了看起來,果然是真。就此開了堤,到申末,河水到李家溝御營,深有二尺處。三百缸水也不曾用。二十七日到鄢堰村。五十六里皆高山大嶺,連亙不斷。朕從未走過這樣不好山。若不是地方民一聞朕來,爭先收拾,萬萬走不得。頭一日下雪,風刮的在道旁一堆一堆堆起來,推車的,走道的,甚得便宜。營前一里之地,又得一小河,水清味佳。此二日,凡隨侍官員軍民,無不睹其事。朕說不過偶爾如此,不足為奇。二十八日,到保德州黃河邊上,朕乘小船打魚,河內全是石花魚,其味鮮美,書不能盡。吃食皆有,惟白面最好。此皆細事,書報不曾寫得,惟叫里邊知道。特諭。二月二十八日。
二月二十九日
皇上自保德州渡河,前往陜西府谷縣。巳時啟行,由南關出城,至康家灘渡河,晚上駐蹕府谷縣城南。
這一天黎明,皇上遣大臣祭黃河之神,由禮部侍郎席爾達行禮。祭文如下:自昔帝王省方問俗,輒于所過名山大川,虔申秩祀,所以示懷柔百神之義,甚盛典也。朕撫綏中外,宵旰靡寧。茲念切靖寇安民,欲周覽疆圉之形勝與閭閻之生聚,遂取道沿邊州邑,自晉入秦,行次保德州,將濟河西指。惟神絕塞洪流之始,北條諸水之宗,利濟宏長,沃膏汪濊。朕乘輿至止,式欽靈爽,特用遣官告祭,馨香祗薦牲帛具陳,惟神默鑒焉。
這一天臨行前,除賞賜生員陳士宣白金十兩外,還書賜諸臣扁額。其中賜給保德州知州唐文德的一幅御書,為臨米芾字體、錄唐沈佺期《奉和圣制幸禮部尚書竇希玠宅》詩:北闕垂旒暇,南宮聽禮回。天臨翔鳳轉,恩向濯龍開。蘭氣熏仙帳,榴花引御杯。水從金穴吐,云是玉衣來。池影搖歌席,林香散舞臺。不知行漏晚,清蹕尚徘徊。前有“佩文齋”篆書璽,后有“臨米”書、“康熙宸翰”篆書璽、賜“山西太原府保德州知州臣唐文德”文。
這一天,皇上親自指揮了渡河?!吧嫌H臨視,截河系?,令坐船人皆挽?而渡,到對岸甚速”。又命皇長子及領侍衛(wèi)大臣親督,禁止爭船者。人員則“魚貫而渡,頃刻渡畢”,馬匹則“趨眾馬浮水而渡”。關于這一天的渡河情況,皇上在三月三日寫給皇太子胤礽的信中記載更為詳細:朕于二十八日巳時至保德州,即傳示各以次渡黃河。二十九日晨,因書給賜諸臣扁額,遂爾稍遲。于是日巳時,往看已濟者,尚爾寥寥。于是朕躬御小舟,以粗?繩徑河橫牽,則往來過渡,甚為便捷,滿漢諸人無不稱奇,洵大有益也?;侍铀?繩,甚佳,堅固而不致斷折。初一日俱渡訖,于初二日啟行,可謂甚奇,大有裨益。因寄信與皇太子,亦令喜悅。又俄木克圖哈西哈已到,塞卜屯巴爾住爾亦接踵而至??滴跞耆鲁跞铡?/span>
《保德州志》記載了這一天歡送康熙皇帝渡河時的場面:合州官民送至河濱,兒童爭挽上船。上大悅,各賜銀有差。少頃過河,結營府谷。士庶猶贍仰御幄,踴躍高呼,稱亙古未有云。不過,州志把康熙帝的渡河時間記作三月一日,把皇上和皇長子臨河捕魚的時間記作二月二十九日?,F綜合各種史料比對,這兩筆記載時間有誤。臨河捕魚的時間為二月二十八日,因皇上當日給顧太監(jiān)的信中就提到了此事?;噬隙珊拥臅r間為二月二十九日,除《保德州志》外,各種史料都如此記載?!侗5轮葜尽窙]有記載二月三十日的活動,三月一日實為隨行人馬全部渡河完畢的時間。
渡河之后
渡過黃河后,二月二十九日、三十日、三月初一日,康熙皇帝均駐蹕陜西府谷縣城南。期間康熙皇帝本人和隨行官員高士奇均有《保德州渡黃河》詩作。其中康熙帝一首為:
待三月一日大隊人馬全部渡河完畢后,三月二日康熙帝從府谷縣城南啟行,前往孤山。三月四日到達神木縣,此時噶爾丹之子塞卜屯巴爾住爾由喀什解到。
同年四月二十五日,康熙帝從寧夏返回途湖灘河朔時,還頒布了一份有關保德的上諭。命川陜總督吳赫將湖灘河朔米轉交山西巡撫倭倫,順流而下運至保德州,按時價減價出售,以緩解山西米價騰貴,民生困苦。上諭全文如下:諭大學士伊桑阿,前山西巡撫倭倫以去歲山西數州縣歉收、今米價甚貴奏聞。頃,噶爾丹殲滅,天下悉已無事,唯愛養(yǎng)兵民為要務。山西米價騰貴,民生困苦,朕聞之中懷軫惻。扈從前來大臣、侍衛(wèi)、官員、執(zhí)事人,自船站坐,來之船見有水手,若至湖灘河朔后,將自船逆流牽挽回至寧夏,甚難。前亦曾諭總督吳赫,就此船將湖灘河朔積貯米,或五千石,或再加,量行裝載,交巡撫倭倫,派賢能屬員轉運,順流而下至保德州,比時價減糶,于民大有禆益。著學士黃茂,率同部院司官二員前往,侍郎安布祿,留此監(jiān)發(fā)米石?!?/span>
來源于:你好保德